青抬头打断:“大哥,我说的没有半点兴趣,也包括交朋友——我就是不想跟雷天锐这种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打交道。”
“也罢,大哥替你安排这事,但别的事务,你必须按时完成。”李乔云的温柔与严格转换极快,跟咱们地球的川剧变脸似的。
李婉青强忍着烦躁,深呼吸一遍:“大哥,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继续批折子了——”
李乔云沉默离去。
······
过了几日。
李乔云委婉地向雷家爷孙的提亲表示拒绝,但他还是把雷家爷孙想得简单了。
雷天锐并没显得失望,反倒把圣姑的拒绝当成了对他的激励,他觉得一定是圣姑觉得他还不够优秀,他要努力变强,让圣姑看到他的耀眼,那样的话,再来追求,圣姑一定会接受他!
······
朱雀部落。
雷弘益语重心长地安慰:“天锐,莫要沮丧,圣姑毕竟掌握着拜月教一半的权力,你还是要看清自身的实力,也许未来不久,你就——”
雷天锐积极地摆手示意:“爷爷,我没事,您说的道理我明白,虽说我结晶期的修为也不算低,可要守护圣姑,的确不够——爷爷,我决定了,先闭关一阵,再出去历练一段时间,等我升至金丹,圣姑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雷弘益欣慰一笑:“不愧是我雷家后人,天锐,你安心修炼,别的事,爷爷替你稳住。”
“谢谢爷爷。”雷天锐行礼道。
“去吧。”雷弘益摆摆手说道。
······
雷天锐平时就不尊重人,对于长辈和强者,他更多的是畏惧,如果他的修为变高,很快就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李婉青早就看透了雷天锐这小人之相,所以别说提亲了,就是交朋友的机会都不会给。
放咱地球讲,雷天锐妥妥是一条看不清自己的舔狗,也是又菜又爱装的小丑。
这之后,雷天锐花了十多年,才好不容易从结晶修练至地劫金丹,已经算半个废物了,还非得招惹白阳,结果被白阳三两拳打成了“猪肉脯”。
(白阳乱拳打死雷天锐,详见第八十九章,降头之乱·正与邪)
······
两年后。
临近中秋。
桂林城,小蟾宫。
青辉宫。
“唉,何医官,婉青的情况怎么样?”李乔云望着卧倒在床的李婉青,轻声询问道。
何医官(老婆婆)轻缓摇头,语重心长:“没有大碍,但不能轻视——圣姑明显是劳累过度了,且是极其过度,她年纪尚轻,修为也不高,没有很强的精力去执行那么多繁重的事务,教主该多为她想想呀!”
李乔云抿嘴沉默片刻,应答:“有劳何医官多多关照她,拜月庆典,不能没有圣姑啊——”
“老身尽力而为,神人同乐的拜月庆典固然重要,但若是忘了以人为本,神也快乐不起来。”何医官话里有话,点拨道。
李乔云忙于事务,多看了李婉青几眼,便转身离去。
须臾。
李婉青缓缓睁眼,有气无力:“何婆婆,他走了么?”
何医官沉默颔首,并轻柔一笑:“老身为您开了些丹药,就放在床头,按时服下,注意休息。”
“谢谢何婆婆。”李婉青倦笑道。
何医官轻叹:“婉青,不,圣姑啊,能力是慢慢锻炼出来的,你现在根本扛不住这么多高强度的事务,何必强揽呢?”
“何婆婆,这没别人,你叫我婉青就行——姑姑李长梦对我寄予厚望,她不在,我也不能让她失望,只是兄长那边——”李婉青讲到李乔云处,无话可说。
何医官亦不敢妄言:“教主必有他的难处,说到底,你们都太早承担这份责任了,唉——”
李婉青微闭双眼,不愿再说。
“婉青,你好好休息,不必为拜月庆典苦恼,你不想去,教主应该不会逼你。”说罢,何医官挎起药箱,径直离去。
不会逼我?哼!李婉青侧身冷笑。
她冷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她现在无力地躺在床上,全是因为这十日一歇甚至不歇的作息。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李婉青还得顶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天气在祭坛上跳祭祀之舞,一跳就是半天甚至更久。
要知道,修为仅仅筑基期的她,根本没有抵御恶劣天气的能力(至少金丹期才行),外加各种莫名其妙的折子(甚至哪两个下属有口角都上折子,求着圣姑评理)、事务,想想都令人窒息。
······
八月十五。
拜月庆典。
何医官是猜对了,李乔云没有逼着李婉青出场,但是几个老族长和长老却不乐意了。
“拜月庆典是我们拜月教一年当中,最为重要的一天,圣姑怎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此推脱?她有把拜月教的责任放在眼里吗?”雷弘益蹙眉道。
他这话的意思,可不是李婉青没把拜月教的责任放在眼里,而是骂她没把他们这些个“元老”放在眼里。
而我的评价是,祭祀之舞不过是跳个舞给神看,让神明也开心一笑,顺便给这些围观的人看,只是顺便!
这舞年年跳,甚至每个月都跳,就算今年不跳了,只要知会一声,常羲娘娘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真正的神明可不会那么小心眼,一点不如意就会暴跳如雷的,只是雷弘益这些进化不完全的“人”罢了!
雷弘益一跳出来,别的长老也欺负李乔云年轻,纷纷施压,让他把圣姑“请”出来。
李乔云强压着怒火,派人去青辉宫把李婉青请来,请不来也没关系。
许久。
两名侍女急匆匆地赶回来:“教,教主,圣姑不见了!”
李乔云惊站起,其他长老也唰的一声腾起身,桌椅都倒了几副。
“你说什么?”李乔云难以置信地问道。
“整个青辉宫都没有找到圣姑,但已经有更多人在小蟾宫范围内寻找了!”侍女颤抖着答复道。
李乔云心头一紧:“你们俩还有体力的话,也赶紧去找!”
“是!”俩侍女哪敢说没体力,只得扭头奔走寻找。
雷弘益落井下石:“教主,今日若是找不到圣姑,这事可就大了。”
李乔云缓缓落座,强行镇定:“拜月教自有管束教主与圣姑的律则,不劳雷族长费心。”
“哼,那我们就安心地等圣姑回来。”雷弘益冷哼道。
姜醉蝶开口和稀泥:“雷族长,您火气未免太大了些,圣姑是教主的家人,您在这急什么?皇上不急,太监倒先急了——”
“你狗娘养的骂谁是太监!”雷弘益拍桌而起道。
“雷族长,您好歹掌管一族事务,出口竟如此粗鄙?”姜醉蝶指责道。
雷弘益猛地掀起一阵灵力气浪:“区区神苗部落,我朱雀部落怕你不成?”
姜醉蝶也不甘示弱,燃起灵力,与之对峙。
李泰初起身闪至二人中间,以灵力分开距离:“诶——二位,今日是拜月庆典,别伤了和气,姜族长只是比喻了一下,雷族长怎么还玻璃心呢?我说,都退一步,啊,这么多长老看着呢!”
好家伙,李泰初看似和事佬,实是和姜醉蝶一起损了雷弘益一顿。
雷弘益对阵他俩,不占理,只得作罢。
······
此时。
李婉青早已易容换服,潜行至南疆北部边境,临近九源新界,夷州。
以令牌之力,李婉青轻松穿越了先祖设下的屏障。
九源帝国。
夷州,武夷山。
取一山顶眺望,只见群峦叠嶂,云雾缭绕,水流交错,如山水墨画,领人心旷神怡。
武夷山东南数百里为青丘山,西北不足百里便是龙虎山(天师府),再向北千里才是繁荣的扬州府。
初到此地,便觉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往深处走,竟是层岩叠嶂、溪流九曲、雾霭迷茫,稍有不慎便会迷路,甚至遭遇猛禽走兽。
李婉青也不是空着手逃出来的,保命的丹药、符箓没少带,防身的法宝苗刀更是从未离手。
这样的配置,即使遇到四阶妖兽(结晶期)也可以全身而退。
两个月后。
九曲溪,中上游。
李婉青还没走出武夷山——迷路了。
她也没想到,在这种雾瘴浓厚之地,居然还有人在溪流之上撑竹竿,似乎是一名老翁,带着另一名年轻女子,他们正利用五只鱼鹰(鸬鹚)来捕鱼。
“老伯!”李婉青朝着溪流上的竹筏招手,希望对方能发现。
撑竹筏的老翁显然是听见了,正掉转竹筏,朝岸边靠来。
老翁眯眼观察,吓了一跳:“小姑娘,你一个人怎么敢跑到这深山老林里,万一遇到老虎或者狼群之类的猛兽,会没命的!”
老翁又低头看见李婉青手中接近一人高的苗刀,又吓了一跳。
李婉青连忙后退一步,并将苗刀收了收:“老伯,您别怕,我这刀,就是用来预防野兽的。”
老翁松了口气:“哦,那你一个人,貌似也不是很安全?”
李婉青羞愧地笑笑:“老伯,实在不好意思,我误入此地,迷了路,您有办法带我出去吗?”
老翁与竹筏上的年轻女子面面相觑。
“爷爷,这位姐姐看起来不像坏人,我们就带她一程吧?反正咱的竹筏够大——”小孙女解围道。
老翁这才松了口:“好吧,从这走水路出去,说远也不远,我和雅林就住在这九曲溪边的村子。”
“多谢!”李婉青收刀行礼,跃上竹筏。
通过聊天,李婉青知道了老翁姓黄,不过他不愿意透露名字,他的孙女应该是叫黄雅林,雅林的父母则在家料理茶山,出产的茶叶年年进贡朝廷,再高价卖些给达官贵人,能分不少钱。
所以,老翁和孙女进山捕鱼纯粹是兴趣使然,根本就不靠这个挣钱,李婉青属于是赶上时候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黄雅林试探道。
李婉青一愣,旋即答:“呃,我姓林,叫——林子婧。”
“子婧姐姐,这深山我们本地人都不敢独自行走,你的穿着看起来也不像一般人家,怎么会闯入这里呢?”
李婉青尴尬一笑,搪塞:“我本想来这领略风土人情,没想到准备不充分,被狼群追着跑,这才迷了路——”
······
途中,老翁有些撑不动竹竿了,李婉青主动接过,虽从没试过,但在老翁稍加指点下,也能撑得有模有样。
很快,李婉青撑竹筏,老翁指路,竹筏停靠在溪流边的小码头。
说是小码头,其实就是几块堆砌的石头,插了几根竹子,当作标志。
李婉青跟着老翁和雅林到家,两人热情地招待了李婉青。
“爷爷,您先歇着——子婧姐姐,我阿爸阿妈还没从茶山下来,你先喝点茶吧。”雅林给老翁和李婉青各倒了一杯茶。
李婉青浅闻一阵,轻抿一口:“这是什么品种的茶叶,怎么这么香醇?”
老翁淡笑:“哈哈哈哈,这是我们武夷山的特产岩茶,除了皇家和达官贵人,喝得最多的就是我们自己,你要走时也可以带点去。”
“你们能暂时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你们还是把茶叶留着卖钱吧。”李婉青感激道。
“没事的姐姐,反正那些贵人根本不在乎这些茶是十两(银子)一斤,还是二十两一斤,只要别太过分,他们都会给钱的。”雅林实诚地说道。
老翁摆手打断:“雅林,唉——不过丫头说的也不错,达官贵人们为了讨好上头领导或者皇族,是不会在乎花大价钱买我们的茶叶的,反而我们卖的便宜,他们还不想要呢。”
李婉青歪头沉思:“还真是奇怪呢。”
······
傍晚。
雅林的父母回家,老翁和雅林一同解释了李婉青的事情。
“啊,我们这地方山高水绕,外面人来了,确实容易迷路——不介意的话,留下住几天吧,我们这的菜色虽然朴素,但味道也不差。”雅林的父母商量着交替说道。
“应该是我说,如果你们不介意,那真是太好了!”李婉青受宠若惊道。
几人相视微笑。
片刻。
复合的香味从厨房飘来,吃了几天干粮的李婉青悄悄咽了咽口水。
“林姑娘,你会吃辣椒吗?”雅林的母亲试探着问道。
李婉青忙抬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个“拿捏”的动作,后答:“稍微——能吃一点。”
雅林的母亲会意一笑,只抓了一点青辣椒下锅,合炒野猪肉。
······
“开饭咯!”雅林的母亲唤道。
“客人先坐。”黄老翁慈祥地笑道。
“谢谢。”李婉青感谢道。
看桌面。
辣炒野猪肉、红烧稻花鱼(加了藿香)、清炒白菜、红烧芋头、冬瓜豆腐汤等。
“好香啊,看起来很好吃——”李婉青欣笑道。
黄老翁摊摊手,慈笑:“都饿了吧,快尝尝。”
李婉青忙摇头应答:“不,您是长辈,您先动筷。”
黄老翁哈哈一笑:“诶,今天客人最大,不用与我们客气。”
让来让去,大家还是接近同时下了筷子。
李婉青先是尝了尝加了藿香的红烧稻花鱼,稍一品味,两眼放光。
“好吃,一点腥味也没有诶——”李婉青欣喜道。
“这藿香啊,也叫鱼香,有它在,可不就没腥味嘛,哈哈。”雅林的母亲解释道,“怎么样,辣度还合适吗?”
李婉青稍微抹了抹额头的汗:“能接受,很好下饭。”
“我们这雨水很多,湿气又被山包着出不去,村里人多少都有些风湿骨病,去看郎中也是治标不治本,只能用这种简单的办法祛祛湿寒了。”雅林的父亲轻叹道。
“原来如此。”李婉青若有所思,而后掏出两枚小玉瓶,“这里面是些祛风除湿的小药丹,大概几百粒,你们应该需要。”
黄老翁见玉瓶材质不凡,惊忙抬手制止:“林姑娘,这万万不可!此药太过贵重,你还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李婉青摇头轻笑:“老伯,这药我用不到,而且并不贵重,就当我——预付未来几天的饭钱吧。”
“这——”黄老翁为难道。
“老伯,您不会是信不过我吧?其实我自幼学医,师父就教我,一定要秉持着一颗仁心,这风湿骨病,我伸手可解,自然是要帮的,所以你们还是收下吧。”李婉青劝说道。
“这,好吧——”黄老翁勉强接过玉瓶,小心收起。
愉快地吃完晚饭,李婉青站在屋外,望着九曲溪的湍流,出神。
不知不觉,离开南疆快两个月了,姑姑、大哥,对不起,我实在受不了那里的生活——
“子婧姐姐。”黄雅林突然从身后出现,嬉笑道。
李婉青微笑:“雅林,有事吗?”
黄雅林摇摇头:“没有,只是想和姐姐聊天。”
李婉青温柔地笑:“好,你想聊什么?”
“嗯,姐姐是从哪里跑到武夷山来的呀?”黄雅林试探道。
李婉青提前做过功课,平静地说:“姐姐是从荆州(夷州西边)过来的。”
“荆州——听起来好远呀,走路岂不是要走好几个月,而且姐姐你还能随手拿出那么多丹药,难道说,姐姐是仙人?”黄雅林随口问道。
李婉青忍俊不禁,摇摇头:“姐姐没那么厉害,充其量就是个修士啦,而且还是那万千修士当中,最不起眼的那些。”
“修士,听起来也很厉害啊。”黄雅林羡慕道。
李婉青稍加思索:“我想了想,之前你们说这里很多人有风湿骨病,那我就在这开几天义诊,你可以帮姐姐跟村里打声招呼吗?”
“没问题啊姐姐。”黄雅林果断答道。
······
次日。
李婉青就在黄老翁家的前院开设义诊。
“大夫,我这腰啊,一到阴雨天就疼,好几年了······”
李婉青:“大爷,您别担心,一会儿给您扎两针,再给您开个方子。”
······
“大夫,我的肩膀······”
李婉青:“好,没问题,回去把这几颗药丹吃咯,就没事了。”
“谢谢大夫!多少钱?”
李婉青忙摆手:“老婆婆,我这是义诊,不要钱的。”
“哎呀,您真是在世神医啊,谢谢谢谢!”
“神医啊,神医啊!”受到治疗的大伙附和道。
“举手之劳,不敢当。”李婉青自谦道。
······
在武夷山待了五天,李婉青治疗了许多患风湿骨病的人,也顺手救助了一些患了疑难杂症的重症病人。
“妙手回春啊大夫!”
“大夫真乃神人也!”
“大夫一定是天上派下来的仙女!”
······
李婉青谦虚地微笑着:“只要大家身体健康,我就放心了。”
大爷大妈们受到救治,无以报答,李婉青又不收钱财,于是分别送了她一些上好的贡茶、干粮、土特产之类的,以此来表达感激之情。
李婉青拿着乡亲们绘制的地图,踏上前往扬州府的行程,乡亲们自发地夹列道路两旁,十里相送。
“林姑娘,路上小心,随时再回来做客啊!”雅林的父母招呼道。
“好嘞!”李婉青喜悦但不舍道。
武夷山,都是好人呢,我还会再回来的。
许多年后,李婉青也没忘了这件事,但是当她和白阳、安芊等人一道前来时,黄雅林都变成老婆婆了,她的父母和爷爷都不在了,但她也早有了后代,四世同堂,依然幸福美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