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就选了个这啊?”他手指在书边斗大的笔记上点了点,“之前这哥们是拿脚丫子写的字吧?这你能忍?我都忍不了!”
“滚滚滚,”蒋易其实自己都没仔细看,整个选书的过程,脑袋里就跟断片儿了似的,一大片一大片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片段或感受的放大,连警车的形象,都被他反复想起,在脑海中上演了一部警匪大片,他抢回书,往桌子上一扔,“这哥们一看就是个外国学生,我就想学学人家的学习逻辑。”
“屁!”顾仪范眼睛在他身上转了几圈,忽然特别严肃的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
蒋易推他一把,盘腿坐回床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继续看,“诈我不好使啊。”
顾仪范没骨头似的往椅子上一瘫,两条腿交叠着也搭在了床沿上,仰天长啸的叹出了一口气,“你听说了吗,就咱们学校的大小年?”
“什么大小年?”蒋易瞥他一眼,一篇篇翻着华人社区里的贴子。
“咱们专业每年有个大概固定的毕业率你知道吧?”顾仪范说。
这就是国外一些学校最爱玩的“宽进严出”的把戏了,又希望多招留学生来增加收入,又希望保持自己矜持的教学招牌,于是招生入学的时候门槛极低,考试毕业的时候就会设置一个相对高严的门槛。
最重要的一点是,毕不了业,也是上了课的,所以学费是不退的。
“好像是百分之七十的毕业率?”蒋易蹙眉想了想,“忘了听谁说的了。”
顾仪范点点头,“不要脸的。”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那你说的那个什么大小年是什么玩意儿?”蒋易被勾起了一丝兴趣。
“我操,这个精彩了,”顾仪范笑着靠坐过来,扒着蒋易的胳膊,声音压得特别低,“听说咱们学校有个宿舍闹鬼闹得挺严重的,你知道吗?”
“有病!”蒋易一听这话,就彻底没了听他扯淡的兴趣。
“真事儿!诶,蒋易,诶,诶,你听我说啊,”顾仪范笑眯眯的说,“听说就是因为有个女生,因为卡毕业率这事儿,成绩明明低空过了,结果还是没毕业,心里一想不开啊,就......”他龇牙咧嘴的在自己手腕上比划了一下,“心理素质忒差,但学校多少也顾及了一些,就有了后来的大小年,大年呢,就是题目会严一些,毕业率卡的死一些,小年呢,相对就轻松一些,嘿嘿,”他神神叨叨的掐着手指头,“咱们这年是小年,幸运吧?”
“也不能这么说,”蒋易看着他,“这就跟考CFA似的,其实就是正常的让大家挣个top,只要你成绩能进前百分之七十了,就说明你学习的相对扎实了,不是投机取巧因为猜对题了或者试卷出的简单蒙对的多了那种,我倒感觉还相对公平一些呢。”
“跟你没法交流!”顾仪范一脸兴致索然,“就想和你讨论个女鬼,你跟我玩这么正经的,没劲!”
“回去撩妹去吧,没法交流就切断交流。”蒋易在两人中间的床上,手动画了一条线。
“不急,明天迎新酒会,咱专业全去,满眼春光,还不是任君挑选。”顾仪范伸了个懒腰,拖沓着站起身来,“那我洗澡去了,听着浴室那边好像没动静了。”
一个楼层,浴室就两间,大家得排队。
蒋易看宿舍的门关上了,不用再分神和顾仪范瞎扯,眼睛顿时集中在了电脑屏幕上。
之前那些疑似葛筝发的贴子,今天终于破案了。
他记住车牌了。
贴子上有车辆的信息,为了让租车的人安心,葛筝还发布了车牌的后三位尾号。
不过上面没有留微信或qq号,只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蒋易翻来覆去的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在手机里存了葛筝的电话号码,结果在名字那拦又犹豫了很久,他又不租车,又不搬家的,专门跑网上扒人家电话存起来的行为,其实还真有点儿诡异,万一让谁......譬如蒂芬那个鸡贼又八卦的瞄到了,要解释起来太麻烦。
撒谎他更不愿意了,再说他是真心没觉得葛筝这人有什么问题,又帮过自己这么多次,没必要非得活在自己的谎言里,顺嘴说说都像一种亵渎。
啊呸呸,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蒋易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总之他对葛筝充满了好奇,但又不想让除自己之外的人发现这份好奇,真是别扭又矛盾呐。
琢磨了一会儿,他在名字框里输了个“泡泡”,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飞天小女警里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嗯,正义的化身,又挺可爱,就是偶尔脾气不太好,但是会撒娇啊......
蒋易神经质似的这么一代入,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弓着腰趴在床上笑的那种,好半天才从这诡异的笑点里挣脱出来。
来怀村儿晃荡了这么久了,总算等到了要开学的日子。
想想明天才算正式开启自己的异国求学生涯,预想的再淡定,也难免还是有些辗转反侧的兴奋。
比如同学会怎么样,老师会怎么样,那个听起来就特别有逼格的酒会又是什么样的?大家被通知要穿礼服前往......蒋易向床头瞥了一眼提早准备出来的那套灰色西装。
礼服没穿过,女生的选择应该更多,男生大概率都是这套从国内带出来的西装,预备着一切稍微正式一些的场合万能穿。
东想想西想想的,居然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
“唉......”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轻浅的叹气。
蒋易没理。
肩膀上忽然又像是被人猛地用力给推了一把似的。
蒋易原本是侧身向墙睡的,这一下直接给他推醒了都。
他迷迷瞪瞪的翻身坐了起来。
昏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当头只能看见立在门边的那只暗红色的木衣柜。
“操你个顾蒂芬,你大爷的!”
蒋易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这孙子要不在他睡前嘀嘀咕咕的讲什么女鬼的故事,他也不会连做个梦都这么不踏实。
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怕的,蒋易开了灯,戴了个眼罩,静默了几秒,又扯了下去。
不行,戴眼罩太没安全感了也。
他最后只能抱着枕头,起身靠在墙角的位置,给自己挤出一个相对安全的心理姿势,过了很久,才又歪歪斜斜的点着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