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梦湖转过身,望着远处被晨雾笼罩的山林,“我被皇上赶出宫,无法再继续完成任务,无处可去。大人的手段你比我清楚,他不会再容我活在这个世上,在他动手之前,我不如自行了断。”
楚河持剑,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梦湖身旁,望着远处的山林,问道:“你的人生,难道除了执行任务,就没有别的了?”
梦湖眸色微动,“......”
“你就没有别的想做的事情了?”
“......有。”
楚河扭头看向她,“皇后娘娘告诉我你有可能寻死,让我来救你。如果你还想做除了任务之外的那件事,就当刚才的自己已经死去。跟我回宫,重新回到皇后娘娘的身边。”
梦湖眉头皱起,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河,“你......你背叛了大人?”
楚河肃声道:“他是我的父亲,我永远不会背叛他。我只是在做除了他交待的事情以外的,我认为对的事情。娘娘说了,不会强求你,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再跳下去,或者远走高飞,我绝不会拦你,也不会告发你。”
梦湖轻笑出声,自嘲道:“我六岁被大人选中,做了被控制着自由和思想的死士,没想到,我人生中第一道选择题是你给的。只是,突然间有了点儿自由,我还真的不习惯,不习惯自己去思考,去做决定。”
楚河说,“我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宫门下钥前,你回到娘娘身边,以后就是娘娘的人。我还有公务在身,告辞。”
说罢,他转身就走。
梦湖在后面喊:“你知道我除了做死士,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楚河没有回头,淡声道:“我不想知道,也没有兴趣。”
梦湖望着楚河离去的身影,思绪不由得飘到了二十年前——
那年,一个六岁的失去双亲的小女孩儿在街头从流浪狗的嘴里抢了半个包子,并用砖头将流浪狗砸的头破血流。这一幕被路过的楚淮山看到,他将小女孩儿带到了一个位置隐蔽的宅子里。
在那座宅子里,还有十好几个年纪比她大的男孩儿,他们每天吃完饭就练功,睡完觉就练功,总之除了吃和睡就只有不断地练功。十几个人的宅子,除了练功,再无其他声音,压抑的死寂。
女孩儿懵懵懂懂地接受了这一切,她觉得有饭吃就是好的,并且慢慢地把楚淮山就是她的主人,她要对他言听计从这个概念根植在了心里。
一天早上,她睁开眼睛,晨光透过窗户影影绰绰地照进来,在这影影绰绰之中她看到有人睡在她的旁边,由于已经接受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她并没有多少惊慌,而是打量起对方,见是一个比她大的少年,脸上带着伤,有两处还结了痂,尽管如此,仍然掩盖不住他原本的俊朗与神气。
少年许是察觉到什么动静,睁开了眼睛,与她对视着,神情孤傲,一言不发。
最终,是女孩儿羞耻心发作,坐了起来,爬下床,逃出屋子去找师父。她才知道,那个气质与别的男孩不一样的少年是公子,也就是他们主人的儿子。他犯了错,被主人惩罚过后扔到了这里。因只有她一个女孩儿有单独的房间,打理的还算干净整洁,师父就让受伤的公子先睡在了她的床上。
公子很快就因府中姨娘的求情而被接走,但女孩儿永远记住了那天早上睁开眼睛看见的那张神气的脸庞。
在她灰暗又无趣的人生中,每当看到那张脸庞,她才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是有光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