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章天河,就是火星政府本身以及在政府里参加火星议会或者生育委员会工作的那些人,都觉得不论是政府还是个人都显得荒诞而且可笑,但他们还是要那么做下去——就像想让别人吃大粪的印度人一样,不论是火星人还是地球人,活着总得有点事情做,所以他们中的聪明人都知道自己十分可笑,但仍是这么日复一日干下去——只要大多数人觉得不可笑就行,而且的确是这样的,比如说,章天河一定不会觉得生育委员会不让他生孩子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所以这样的火星政府本来也尊严不足,就像章天河的同学,如今在火星政府担任要职的尼克马说的:“哪怕人类沦落到这个地步,他们还是得有娱乐活动,我们火星政府就是给他们表演滑稽戏的,不过是我们允许他们看,但不允许他们笑罢了!”
这时通讯器的另一头变成了尼克马的呼叫,看来是议会见他们拔不通,就换他来试试。尼克马在火星议会里是一个中间派的人物,他也是中国裔,但却起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字,主要就是为了在火星一体化的议会里撇开种族性的成份。火星议会里中国裔的人很少,中国裔的人更容易像章天河一样从事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比如种地,比如制衣,比如四处飞去采矿、去找有机物,没人愿意干议会这种傻工作。像尼克马这种进入议会从事政治工作的人不多,用他的话说他是为人民服务,牺牲自己以服务他人。
“要不是我们这些人不断工作,你的繁星号能上天吗?其它事也一个道理呀老同学,这类事总得有人去做,你太聪明不愿意做,只好我们来做……”尼克马曾对章天河这么说过,而且他说得没错,的确是他们不断地在议会里工作才让繁星计划得已实施,所以这时候章天河才无可奈何地接起了电讯,尼克马的全息影像马上在他眼前展现出来了。
“我们发现你转舵了,为什么?”尼克马开口问道。
“我想回地球看看。”
“发射了无数探测器还没看够吗?”
“真人看和探测器看毕竟不一样,不然我们这个计划就完全没意义了。”
“议会对你这种无法联络的情形十分不满……”
“我刚在厕所,你帮我道个歉吧。”
“你……”尼克马背着手走来走去,章天河的目光就随着他的全息影像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只是我俩说一说,你是要背弃火星政府吗?”
“少跟我打官腔,我也从没效忠火星政府呀!我效忠全人类!”
“你不也是打官腔吗……好啦,报告一下你的计划吧……”
“……”章天河不愿意向没什么尊严的火星政府打报告,但他愿意向他的同学、向一个人类动物报告,他大略地说了一下船员们的意思,“总之也不会耽误什么时间,回去看一下还是好的。而且我最近总跟船上的神经学家交流,她认为……怎么讲,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看一眼也许会让物质发生变化……”
“没听明白。”尼克马简短地说。
“我也不明白,我现在把她的原话给你说一遍:‘你知道波粒二象性吗?我们看一眼会让粒子发生变化,那比如地球是个大粒子,观察它也许会让它发生性质变化。’”
“意思是你跑去看一眼会让地球发生变化?”
“反正不费功夫,它也不可能更坏了不是吗?”
“……好吧……我还是以船员们的意思向议会报告吧。你要保持联系,这是一个全人类的行为,不是你一个人的好恶,请你严肃对待!”
“好的,长老!”章天河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尼克马就挂断了通讯。
章天河不可能不对火星议会天长日久的拖延没意见,他忍无可忍又一忍再忍,这让他特别理解古书上那些行为怪诞的人,比如隋炀帝,一但摆脱了控制就会为所欲为。不过他毕竟没有杨广那么放纵,生气也就那么一小会,如果他还是三十岁刚被拒绝生育权时的愤懑不满,他蛮可以掉头朝火星开一炮,吓吓他们也好。但火星议会再可笑,是他们支持了繁星计划,让人类有了开拓未来的可能性,所以开炮倒是不必了,开开玩笑就差不多。
“珍妮杨,来一下船长室。”他向神经学家传了个简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