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鸢垂头,低声道:“他病了。病得很重……可能不会好了。”
“我一直以为,同他那般有万年道行的妖,是不会抱恙的。”
“是朕害了他。”
“阿玉……朕该怎么办?……”
宁枝玉垂在锦被上的手微微收紧,笑道:“那你便好好待他,大不了以后,我不用药引了。”
燕鸢轻轻摇头:“与你无关。”
“朕隐约觉得,他是因为救朕,才变成这样的。”
“可不论朕如何问他,他都不肯承认。”
宁枝玉默默无言地握住燕鸢的手。
燕鸢眼角发起红:“朕虽将他哄至朕身边,可朕没想让他死的……”
从前燕鸢只会为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如今却在他面前为别人难过,宁枝玉心中酸楚万分,捏了捏燕鸢手,强撑着精神安慰道。
“应当不会的。”
“你说过,他有万年道行,他那般厉害,肯定只是一时抱恙,会好的。”
燕鸢不再言语,坐在那里跟失魂了似的。
他不说话,宁枝玉便静静陪着他。
窗外的天彻底黑了,落起倾盆大雨,阵阵闷雷将燕鸢从呆愣中惊醒。
他起身便要走,口中喃喃着说晚些玄龙该醒了,若醒了见不到他,应当会失望的。
宁枝玉鼻间泛酸,望着燕鸢高大背影,唤住他。
“阿鸢。”
燕鸢迟钝地停住,半回过身看他。
“你许久未好好与我在一起了,再陪陪我吧。”宁枝玉笑道。
燕鸢抿着唇未说话,似乎在迟疑。
“今夜留下吧。”宁枝玉仍是笑。“好不好?……”
他很少这样求他,从前都是燕鸢给他什么,他便要什么。
如今宁枝玉有玄龙的鳞来续命,而玄龙连能为他诊断的人都没有,燕鸢即便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但能凭感觉,猜到他的处境很危险。
在这种时候,是离不开人的。
燕鸢就是觉得心中太闷了,找不到人说话,才忍不住过来与宁枝玉倾诉一番,这皇宫之中,能吐露心声的人寥寥无几,宁枝玉是他最亲近的人。奇怪的是,燕鸢来见了他之后,并没有感到多少安慰,反而觉得才短短的那么些时日过去,两人便有些生疏了。
燕鸢的迟疑犹如悬在宁枝玉脖子上的那把利刃,刀起刀落,持久紧绷在心中的那根筋骨,断了。
宁枝玉惨笑起来,猛得咳出一大口血,殿外雷声轰然响过,紧闭的窗被狂风破开,闪电一瞬间将他的面容映得惨白,他伏在床边,捂着口咳得撕心裂肺,地上是四溅的血迹。
燕鸢瞳孔缩紧,条件反射地冲过去:“阿玉——”
他到底在想什么,这才是他真真正正的爱人啊……
宁枝玉咳得几乎背过气去,燕鸢大喊宫人,同时手忙脚乱地取出帕子为他擦去嘴角血迹。“阿玉……”
“阿玉……”
宫人进来将地上的血收拾干净,待一切安静下来,已是小半刻钟以后的事情。
宁枝玉气息孱弱地躺在床上,半瞌着眼看床边燕鸢:“阿鸢。”
“你回去吧。”
燕鸢紧张地握住他的手:“不,你这样朕如何能离开……”
“这样显得好像我在强留你似的……我只是太想你了,便忍不住得寸进尺。”宁枝玉面上笑着,有气无力道。
“你莫要怪我。”
燕鸢摇头:“朕哪会怪你,朕不怪你。”
“他如今比我需要你……我知晓的。”宁枝玉合上双眼,眼角滑出泪。
燕鸢想起那梦中的场景,心脏生疼,温柔地抬手替他抹泪:“朕不走,朕今夜陪你。”
“你莫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半个时辰后,宫人送了药过来,燕鸢将宁枝玉叫起来喂他服下了。漆黑的汤药中是玄龙的鳞,他从前毫无感觉,如今却是五味陈杂。
玄龙心口的伤,又该许久才能好了……
燕鸢答应了宁枝玉留下,今夜便不走了,叫陈岩回去知会玄龙,洗漱后早早便上了床,躺在宁枝玉身侧。
他与宁枝玉至今未圆房,是因为一直心疼对方身子虚弱,奇怪的是,他这样与宁枝玉躺在同一被窝中,似乎也没有太多的冲动。
就只是觉得他好看,觉得他该被怜惜。
反倒是与玄龙在一起时,只要靠得近些,他便总会忍不住……
殿内燃着昏黄烛火,燕鸢侧躺着,望着宁枝玉安静睡颜,枕着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入睡了。
夜深人静时,本该熟睡的宁枝玉,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