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去,他自该收容他。
况且,有个生灵作伴,于他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槲乐就同他弟弟那般。
实际上玄龙真正的弟弟与他并不亲近,许是受了娘亲影响,不仅他的族人,包括他的所有兄弟姊妹,都不喜他。
幼时常聚起来欺负他,追在他身后叫他怪物。
因此,槲乐的存在对于玄龙而言,亦是特别的。
三日后,槲乐收拾起行囊,买了许多人族吃食用收在灵海中,一身轻松地与玄龙回了千年古潭。
许久未回来,潭底简陋的岩洞中一切事物仍是原先的模样,石床上铺着燕鸢曾睡过的锦被,石桌上摆着燕鸢曾用过的碗筷和食盒,甚至有件属于燕鸢的破旧衣物还留在这里。
玄龙走在前面,看着熟悉的场面微微失神,槲乐越过他上前,打断了他的思绪:“哇,原来你真的没跟小爷来虚的,你这地方也太寒酸了。”
“……”
槲乐抬手一挥,荒芜的石洞顷刻变成了人间雅苑,茶几屏风,衣柜木床,样样俱全,茶几上甚至摆着一套碧绿的玉石茶具,槲乐大大次过去坐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随后手中化出珍藏的几颗夜明珠,弹向半空,屋内亮如白昼。
“怎么样,不错吧?”
这就是槲乐之前在人间去看过的那套庭院,如今分毫不差地搬了过来,装饰比客栈还要讲究些。
玄龙神色未有变化,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槲乐站起身过去,小心问道:“你不高兴么?”
“我只是想,你如今身怀有孕,应当住得舒服些,你若不高兴,我变回来就是了……”
“没有。”玄龙摇头。
只有些不习惯。
住了万年的地方忽得变成全然陌生的环境,连带着燕鸢生活过的气息也一同被抹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
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过去,便当作梦一场,梦醒了,也该结束了。
……
鸾凤殿。
窗门紧闭,厚厚帘帐掩着透不进半缕风,宁枝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龙鳞用尽,断了药引,短短几日他便成了这副模样,面容苍白,气息弱得犹如将死之人。
“皇上,若再这么拖下去,怕是龙鳞也无法起效了。”太医的劝谏声在殿内低低响起。
燕鸢闭上猩红双眼,疲惫地挥了挥手:“朕来想办法,你下去吧……”
宗画得令退下,收拾起药箱走了几步,犹豫着回身看向坐在床侧望着宁枝玉出神的燕鸢。
“龙鳞再好,也只能延缓,若拖久了,即便有了内丹或龙心,怕是都无法达到最好的疗效。”
“皇上……”
“朕知晓了,你下去吧。”燕鸢挥手打断他,无力回头。
半月来,对玄龙勾魂嗜骨般的思念已让燕鸢很不好过……并不是令他多痛,而是那思念如影随形,如鬼魅魍魉般缠着他,稍微走个神,玄龙便会出现在他眼前,已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
再加上这几日宁枝玉病情急剧恶化,他内心越发挣扎,一闭眼便做那个凄惨的梦,梦到前世爱人死在自己怀中。
他知道自己该去将玄龙找回来,该继续哄着那条龙,让他拔鳞给宁枝玉治病,让他交出内丹,可燕鸢不忍。
他多少知道,自己对那条龙动了真心,至于这真心有几分,燕鸢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很不忍心,每回想起那日玄龙当着自己的面拔鳞的场面,便觉得心痛万分。
他的鳞、他的心、他的内丹,能救宁枝玉的命。可付出的代价却那么那么惨烈,他要流那么那么多的血……
如果燕鸢有选择。
他不会那么做的,他知道自己该放那条龙走,海阔天空,总有他容身之所。皇宫这是非之地,不该是玄龙的归属。
然而,他别无选择。
宁枝玉快死了。
他的爱人快死了。
即便燕鸢有几分喜欢玄龙了,但那几分喜欢,仍然是比不过燕鸢对宁枝玉前世今生的执念的。
他不能背叛自己的爱人,所以……他必须对不起那条龙。
当日下午,燕鸢踏上了回千年古潭的路,身侧跟着几个还算有能力的修士,虽无法将玄龙捉来,至少能探出那潭中是否存在妖息。
最后的结果叫人欣喜,玄龙未去别处,而是回到了这二人生活过的古潭中。
燕鸢秉退身后便衣侍卫与修士,双手合成圆在唇边,对着幽静的潭面,用尽全力吼道。
“阿泊——”
“阿泊——”
“你在里面对不对——”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
彼时,玄龙正在昏睡,有孕后便如此了,每日都要睡许久,他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怔怔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