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河道容纳不了暴涨十余倍的水量,顷刻崩塌,失去了河道束缚的水龙恣意扭动身躯,将遇到的所有一切卷入腹中,然后滚滚向东。
十秒钟,仅仅十秒钟,康德的视网膜上,已经找不到任何生命体征产生的波动。几乎所有生命都在水幕砸下的那一刻粉身碎骨,连窒息而死都成了一种奢望——或者应该说,免于窒息而死的痛苦,是种幸运?
康德在粉碎无形护盾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第三击,打穿护盾之后给自己套了个水灵护盾,借突破之力,拖着大灵魂祭司一起从厚重的水幕墙里穿了出来,避开了水墙撞击地面的砸击。
康德一只手提着大祭司的后衣领,展开两对翼,悬停在空中,看着脚下畅快恣肆的汪洋泽国。
大祭司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半晌没有说话,直到肆虐的水流渐渐散去,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明明是和我们一样的异种,为什么……要帮助人类?”
“藤蔓总要攀附于大树,才能得到更多阳光。”
“可是,被藤缠绕的树大多会死掉。”
“那只能怪树不够强。”
大祭司咧开嘴,开心地笑了。
康德冷冷道:“你笑的真丑,恶心的臭虫。在收拾你们这下贱种族的立场上,我和人类高度一致。”
“你别告诉我,强大的异种,你也皈依了光明神教,搞什么非黑即白,非正义即邪恶。”
“比那更极端,我只有能吃与不能吃。”
大祭司放声大笑,猛地抬起一只手,指着高高在上的康德:“你掩饰不了你的弱小!你的空虚!你的胆怯!你对未知的恐惧!”
“再多骂两句吧,失败者,我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滋味了。利用水的力量去扭转战局,不错的计划,可惜被我破坏了。”康德叹道,“让我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失去了利用水攻将人类分割包围机会的你们,只能坐视人类增兵;人类可以利用河流涨水的机会,迅速把大量物资和军队通过摩苏思河调运过来,然后,被分割包围的将变成你们,最后,人类一步一步摧毁所有森林,搜查所有洞穴,将你们变成肥沃这片土地的肥料。因为是光明神教在主导这一切,所以,最后一只精灵,也无法看到今年第一片落下的叶子。”
“我能感受到你在我体内打下的灵魂烙印,它在尖叫,渴望把我的灵魂撕成碎片然后夺走,真是好本事。”
“马屁救不了你。乖乖地做我的进身之阶吧。”
“慢着!年轻的异种,你想知道这世界的奥秘吗?”
“不想,我从来不想做什么英雄,只想舒舒服服地活着。”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有什么必要告诉你?”
“不不不,你是哪一种异种,对我这个将死的老精灵来说有任何意义吗?我只是想问,你知道你和你的族群,只是和我们一样可悲的囚犯吗?”
康德突然想起了艾斯的话。
所有的异种,都曾经是人类!
所有异种赖以生存的区域,都是一座座囚禁异化人类的铁牢!
有某种神秘力量,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他一把把老精灵扯到脸前:“你都知道些什么?”
“哎呀呀,看来你也多少有些感觉了呢,听着,年轻的异种,这个世界是一座巨大的囚牢,所有的高等智慧种都是囚犯,某种诡秘的力量、足以将我们全部扼杀的力量、可以与恐怖的命运比肩的、强大无比的力量是典狱长!”
康德心头剧震!
老精灵的话和艾斯的说法有相似之处!但是,它不认为异种与人类同源。
哪一个是真的?
老精灵呵呵笑道:“所有的高等智慧种,都在那诡秘力量的囚禁和监视之下被扭曲得面目全非,被增加了无数可恶的、隐秘的限制,命运的诅咒!我们无法主宰自己,无法决定自己前进的方向!一旦某个种族整体达到了觉醒的边缘,立刻会遭到灭顶之灾!想想吧,为什么我们精灵,国土不出辉月之森的精灵,从来不发动对人类大规模入侵的精灵,会同时遭到两个人类强国夹击?”
“光明神教的撺掇?”
“那只是表面,”老精灵呼哧呼哧地喘息了几口,“人类,是那恐怖力量豢养的狗!光明神教,是拴狗的链条!”
“我对当救世主没兴趣,老家伙,如果你说的恐怖力量真的存在,我也只能奉上头颅——弱肉强食,本该如此。”
“嘿嘿嘿嘿,可你话里话外都透出了对命运的不甘。精灵灭绝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你不该为此欢欣鼓舞,因为可以与你并肩战斗,去挑战那恐怖力量的盟友,又少了一个。其实,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再不觉醒,所有的智慧种,包括人类,都将落得和我族一样的命运!”
康德冷冷地注视着它:“如果命运能用语言说清楚,那就不是真正的命运。”
“听你这么说我真高兴。年轻的异种,我的种族虽然要灭绝了,但是有朝一日,它一定会以另一种方式复兴。你无需为此自责,我看到了你痛苦而辉煌的未来,你是象征毁灭的判官,又是带来希望的使者。”
康德揪住老精灵的尖耳朵,黑刀压上它的脖颈:“这种论调我听腻了,老家伙,你还可以说最后一句话。”
“剑圣康德,我在梦中得到了命运的启示,见到了那恐怖的力量的影子,它和你一样,生着巨大的翼,有两臂两腿的人类外形,小心哪——永别了,谢谢你,结束我长久的折磨和重压!”
“死吧!”
黑刀一递一抽,老精灵的颈椎被割断,无头的尸身自高处坠落,扑通一声,摔入水底,再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