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见谁呢?”
“苏宜姗。”安先生说到这,还哼了一句。
我听出来了,忍住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点儿讨厌她呢,念个名字都不情不愿的。”
那个时候太年轻,自尊心和好胜心太强,只顾着生气他说什么也不准,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后来和好之后,两个人都当做没发生一样不提,悻悻返程,也没有机会问过他为什么。
安先生说:“本来就不喜欢。”
当他提起苏的名字,我还想了一下,安先生说她跟我们不是同一路人的时候,我有点儿印象了。他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其实苏也应该算是初中时候跟我玩得好,关系也比较亲近的人。小学我们也在一个班级,只不过那时候有靖瑶和安先生在,我跟苏的交集不是很多,初中后才慢慢熟悉起来,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变得疏远了,等到毕业之后,除了在同学簿上还留着这么一个名字,其他的就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我和苏不是同一路人,最终也只是彼此的过路人而已。
安先生曾跟我说过不要和苏走得太近,我问过他为什么。他是一个素质教养极好的人,宁肯我误会他也不肯在背后说她坏话。后来我才知道,苏虽表面跟我要好,实际上并没有把我当做真正的朋友吧。她只是愿意跟我玩,因为大家都愿意跟我玩,我有钱请大家吃零食,喝冷饮,还因为我成绩也好,胆子也大,跟着我闯祸不用受罚。
也许那个时候跟所有人关系都好,并不意味着讨人喜欢,因为有时候关系好可以为了利益,有时候也是为了不让自己与众不同。而如果只有你得到这样的偏爱和照顾,那么必然会招来嫉妒,因为我“了不起”的家世,因为在他们看来分享是一种小恩小惠的施舍,可以一面心安理得的享用,一面又在背后鄙夷你用“特权主义”获得关注和宠爱。
当我知道原来苏也是这样看我的时候,我当时真的很生气,因为我也是曾真心待过她。因为如果是别人说而不是她说,因为何曦出生在特权家庭,所以老师和校长都偏向她,好像都不敢惹她,我当时听到了也不会那么气愤和伤心。
我当时对自己说既然她们真的是这样想的那就随便吧,既然苏那么不要我的真心也就算了吧,大不了我再也不要理她了,再也不要跟她说话了。
我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又暗暗设想之后跟苏抬头不见低头见时,要表现得对她冷酷无情,对她毫不理睬。可是趴在安先生的背上,一想到我就怎么失去一个朋友了,就忍不住要伤心。
安先生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对我正在气头上连他一起骂了他也忍了,他只能不停地安慰我,安慰我说她们说的话都不对,何曦你才一小屁孩,哪有什么特权不特权。可他这话却把我噎住了,因为我仔细想了想,从小到大,我不可否认因为我的出身原因,我确实比别人都得到更多的方便。比如我没到年纪依然可以从小学二年级开始读书,又比如我小学放学后家里人来接晚了,是我们班主任打电话亲自开车送回家的。又比如我人生第一次闯了大祸,轻松躲过了留校察看的处分,只写了一封检讨书了事。
说起来那次闯祸,还与苏有关。我如果不是因为看不爽我们班的“老八”带头欺负苏,我也不会带头画猪头给他,还用墨水泼了他的桌子。这样想想,那时候对苏就更生气了。
不过那次我虽然躲过了学校对我的责罚,却受到了严厉的家法。外公听说了我干的好事简直不愿相信,我也是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失望,因为平时虽然我也调皮,但那都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不会性质那么恶劣。
从小到大都一样,我犯了什么错都是他亲自管教,所以当天晚上,我连晚饭都没吃上一口就被从自己家送去了外公家。?除了正常的上学之外,其他时间我被关了禁闭,每天都要抄上十页的《道德经》。就这样整整过了一个月,外公才解了我的禁足令
那时候我只有暑假才会过来上书法课,先生平常也不在特定的时候过来家里,但是只要外公将我的“作业”一大沓一大沓往他家里送的时候,他就知道我肯定是又被处罚了。每回经过我的房间,必定会听到先生幸灾乐祸时故意发出的大笑。哇,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真的要恨死他了。
曾经真的到最伤心的时候,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不够可爱讨人厌,甚至怀疑身边的人是不是真心对待自己。还问过安先生,你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是这样想我的,或者你是不是跟他们是一样。
安先生一听头发都快炸直了。
“何曦,你听听你说的。”
他眼里冒火,又被委屈和不敢置信浇灭,在我面前来回走,瞪了我好久才说了一句:“我快被你气死人。”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跟在他后面,他绕到哪我绕到哪,不停说对不起。
后来说他:“那个时候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子,被我气得转圈圈,却不说一句重话。”
他说:“你还不是跟在我后面,我转了多少圈,你就说了多少次对不起。”
后来也是他告诉我,有一次他回国参加过一次初中同学的聚会,听别的人说苏已经结婚了,老公是她大学的同学,两个人的感情很好。
我说,很好就挺好的。
现在苏要是在我面前,我恐怕还是能认出她,但是没有这个机会,其实也一点都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