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他了,阿曦。他去年就回国了,如果他想联系你,怎么不来找你呢?
裁纸刀在纸上游走,我被它锋利的刃口划破了手指,这连心的痛搅碎了我。
“小曦,小曦?”母亲抬起头唤我,“你怎么了?”
我把出血的伤口含在嘴里:“没怎么,被划了一下而已。”
我跟她说:“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靖瑶只在温哥华待了三天,期间我带她跟母亲一起吃了一顿饭。还跟以前一样,母亲和她很聊得来,整顿饭下来,我几乎插不上几句话。
母亲问了些她这几年发生过的事,其他大部分都是在聊我,我工作上的问题,我的学业情况。我带她一起去苏黎世滑雪,还有一次我背着她徒步北海岸步道,直到3个月之后才回来。
靖瑶听上去对我的事迹倒是十分感兴趣,她对自己的事说的比较少,出国求学,提前完成学业,然后回国工作,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倒是她在约克一家音乐酒吧勤工俭学的经历说的多一点。
“那家酒吧每天晚上在开业前都会放阿曦喜欢的地道的Cool?Jazz和Bebop?o
Bop.”她说。
我说:“你还记得我喜欢什么音乐?”
“当然。”
“可惜,我在牛津能听到的机会并不多,听得多的时候还是我来了北美以后。”
她说:“知道就带你去。”
我很遗憾,在我们都在英国的那段时间,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约克我很少去,倒是每年的暑假和寒假,靖瑶会来牛津看我,当然除非那个时候我没有飞去其他国家。不过我们曾一起夜游伦敦,也是一次非常愉快和难忘的经历。
那一次我们说起过小时候的趣事,聊了将近一夜,直到我们同泰晤士河一起迎来清晨的第一缕曙光。
她的脸在曦光中明亮起来,笑容浮动在空气因子里,发丝在风后飞舞。
她说,阿曦,日出是你,每一个日出都是。
而我看着她,远方天际划过一道红霞。
姨,你还记得吗?阿曦小时候可调皮了,我还记得她有一次把我们历史老师的假发给摘了。天哪,当着我们全班同学的面啊,当时老师就把她赶出教室了。
母亲笑着说,怎么会不记得,阿曦小时候可爱调皮了。
靖瑶对我当年的“英勇事迹”如数家珍,但她万不会知道历史老师在给我的期末评语上会写道:此女小而聪颖,然甚顽劣,盖为天资使也。为此,我被外公严罚,抄了一个暑假的《礼记》,之后再见那位老师,只敢绕道而走了。
母亲回来后同我说,她觉得靖瑶变了很多,文文气气的女孩子变得飒爽神气,气质也更强势了。不过一笑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招人喜欢。她话锋一转,又提到我。
“我知你小时候大部分时间也是乖巧可爱,但是骨子里是又倔又骄傲,不喜欢被人约束。说到这一点,我倒不如靖瑶了解你,你有时候在想什么,我还真不清楚。”
我说:“我不是想要什么都跟您说嘛。”
母亲说:“你别诓我。你当我这个妈是白当的吗?”
我摇着她的手,撒娇说:“不不不,当然不是白当的,您多好,有您我不知道多安心。”
我知道母亲一直在为之前的事愧疚,她一直以为我现在的那些不好的习惯,都是为了照顾情绪焦虑悲观的她,精神能力应付才沾染上的。但事实上,那段时候除了学会了吸烟,我喝酒,熬夜,玩极限运动,追求刺激都是为了给我的生活和我的创作带来可以突破的出口,直到我重复被麻痹,重复陷入枯竭之中。
我拍的每一张照片,我写的每一篇游记,我记录过的每一个延长的脚印,我听到过的,见到过的,亲手记载下来的每一个故事。还有每一个我羡慕过的,又短暂爱慕过的的人生,都在往复的重生和死亡。
母亲知道我喜欢行走,她也知道我在找每一个停留的尽头。
靖瑶走了,我们去Ca
dy?Aisle吃世界上嘴甜的糖果,也去格兰维尔岛市集吃最贵的面包和奶酪,喝不列颠哥伦比亚的葡萄酒,一直喝完了整整一瓶。
靖瑶鬼哭狼嚎了一路。
“戒酒什么的,见鬼去吧。”
我及时捂住她的嘴:“嘘!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她咯咯笑,“还是温哥华好,这地方真挺好的。”
“那当然。”
“我都舍不得走了。”阿靖说,“要不我留下来,不走了?阿曦,我跟你一起在这里生活。”
我笑她:“别傻了。”
去机场送别她,阿靖说,阿曦,我会永远永远想念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