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只有他们四个人。
唐蘅问李月驰:“你弟呢,不一起吃吗?”
李月驰简短地说:“吃过了。”
这是异常沉默的一顿饭,村长几次提起话头,奈何唐蘅并不回应,只是心不在焉地“哦”了几声——后来村长也放弃了,只好招呼唐蘅“您多吃点”。
唐蘅确实吃了不少,却是口中食不知味,心中翻江倒海。
“那我就先回去了啊,唐老师,”村长小心翼翼地说,“您有空的话能不能给徐主任回个电话?他挺着急。”
唐蘅说:“我知道了。”
“您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好,”唐蘅深吸一口气,“今天多谢你了。”
村长有点受宠若惊:“不客气不客气!这些菜都是我媳妇做的,哈哈。”
唐蘅点点头,心说,谢的不是那些菜。
唐蘅把村长送到屋口,摇着轮椅慢慢转回来,李月驰正在收拾饭桌。唐蘅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垂下脑袋,小声说:“我没吃饱。”
李月驰抬眼:“那你接着吃。”
“太腻了。”
“还有稀饭。”
“我想吃无花果。”
“……”
“行不行啊?”唐蘅转到李月驰身旁,“学长,你家无花果好甜。”
“哎!那你快去给领导摘一点嘛!”李月驰的母亲闻言,连忙走过来拍拍他的背,“快去噻。”
李月驰放下抹布盯着唐蘅,唐蘅迎上他目光:“学长,辛苦你了。这边无花果多少钱一斤?我想买点。”
“要不得!”老人一听这话,又催促道,“领导想吃就随便吃嘛,月驰,你快去!”
李月驰低声说:“知道了。”随即扫唐蘅一眼,目光中带几分警告的意味。
唐蘅只当看不见,冲他笑笑。
李月驰披上夹克出门,唐蘅伸长脖子看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田垄拐弯处。转过头来,见他母亲拾起桌上的抹布,俯身擦拭起桌面,他家的桌子就是最简单的塑料折叠桌,也许是用得久了,无论怎么擦,都泛着一层淡淡的油光。
“阿姨,李月驰那边生意怎么样?”唐蘅凑过去,笑着说,“我尝了他那儿的牛肉干,挺好吃的。”
“生意还可以,但是一家人都指望他……”老人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叫他攒钱在县城买房子,他也不听。”
“能攒得下来吗?”
“攒不下来也得攒啊,要娶媳妇哪能没房子?”
“嗯,不过他也不用着急。”
“怎么不急呀,领导,”老人放下抹布,认真地说,“你看我家这个情况,就这两个儿子,小的嘛肯定不行,大的又不光彩,真是造孽……领导,我家儿子我是知道的,死脑筋。你,你能不能不和他计较?”
唐蘅静了几秒,温声说:“我不怪他,您放心吧。”
“领导,你真是好人……”
“我想问一件事,”唐蘅顿了顿,望着李家狭窄的楼梯,“他弟弟,是不是伤过人?”
老人先是不说话,半晌,忽然长叹一声:“造孽啊,我们家就是老二造了孽,菩萨叫老大来还!”
“是那个支教的老师,对吗?”
“我们真是对不起她,真是对不起她。”
“赵雪兰?”
“多好一个姑娘就瘸了,最后都没要我们赔钱——我们也是实在拿不出钱!领导,你说月驰是不是菩萨下的报应?”
“……当年赵老师是怎么被推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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