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兽呜咽一声,觉得受了莫名的耻辱,朝着一旁收了收屁股。
木子俍将石头旁一株开着淡紫的小花连根拔起,塞在了百花遥丛给她的瓶子里。
梦魇兽见花已拔,有些不服气的一撅屁股,又坐在了开过花的地方,等待着下一个种子生根发芽。
完成任务,转身要走了,木子俍一回头,见倾凌还在那里,开口道:“是落言珠唤你来的?”
说话时木子俍将语气端的随意,不知不觉中,手中握着的白玉瓶子,已经被她捏的生紧。之前跃下山崖的时候,木子俍已经察觉出了一丝异常,可神识还是被即刻卷入了梦中,最后一瞬之间,木子俍行动不过脑子,由着自己一颗心将大婚之时华云赠的落言珠捏碎,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自己将话传给了何人。
或许从入梦的前一刻开始,木子俍便对自己毫无信心,知晓再来一次,她必定难以走出来,会陷入梦里,反反复复经历得而复失的锥心痛苦。
“是。”
倾凌如实承认,关于北神君的故事他听过想过,可入了她的梦,才体会到那时一种怎样的折磨。
几步过去,倾凌看着如今表象肆意洒脱,毒辣坚强的木子俍,将她紧紧一把拥进怀里道:“我在梦中没有帮你,是不想只做一个活在梦里的英雄。千百年前的事情已经成为你所经历过的事实,我痛恨自己无法改变,却也不想在一场虚妄里自欺欺人。我入你的梦,是想让你知道,你所经历的所有痛苦,我都愿意陪你一起,以前不能,以后必然要是。”说着,倾凌音色带了几分哽咽,“你不知道在你痛苦,在你无助的时候,我眼睁睁的看着是多么的痛心,几数次我都想替你杀了那些人,可我不能,我要你醒来,要你活着,而不是为你铸造一个美好的梦,让你沉溺其中,现实中看着你灯枯油尽,哪怕你恨我,我也要你醒着恨我。”
这一刻,这个怀抱,让木子俍瞬间湿了眼眶,梦里啊,他就是这样抱着她被千军万马踩踏,必然也是疼极了。当年她失了亲人爱人,身也痛心也痛,他在梦中眼睁睁看着无法救她,最后只能跟着她一起经历死亡,经历漂泊,经历黄泉几十年。
是啊,过去的事已经成为事实,或许只有陪伴,陪她走过,才能将她从梦境里带出。
好一个倾凌啊!竟是为了她,这般煞费苦心。
将自己的眼泪在倾凌身前蹭了蹭,木子俍推开他,一扭身有些生气的,朝着山谷外离去了。
倾凌追上去,拉拉她的胳膊,唤道:“子俍。”
木子俍不理,倾凌紧追不舍,又唤道:“俍儿。”
一声“俍儿”,木子俍听在耳朵里,猛然停下脚步,稍稍踮起脚抓着倾凌的衣襟道:“你小子敢诓我叫哥哥!”
倾凌一听,眸中带起了一丝狡黠的笑意,“俍儿唤的,确实好听。”
木子俍不依不饶,“老娘从人到神活了有千百岁,你个黄毛小子竟敢诓我唤哥哥!”
倾凌向前一步,愈发靠近,“我也有千百岁了。”
木子俍不信,“当年黄泉里捞你的时候,你分明还是个小孩子!”
“幽罗界同凡人不一样,长的慢些。”
木子俍一怔,忘了这一关键,六界之中除却人界,哪一个不是寿命长,长的慢。不过人界死后可以转世永生,而其他几界,陨落便是烟消云散。
“那,你那时候多大?”
木子俍突然十分好奇这个问题。
倾凌蹙着眉头苦想,“确实小,不过才一百岁罢。”
木子俍一听,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下去,转变生气的方向,问道:“当年你堂堂幽罗界少尊主,竟然戏弄我一个孤魂野鬼!”
倾凌表示无辜,“那奈何桥有些陡,我年纪也小,确实不好爬,常被过路的魂魄挤下来。”
“你与那些魂魄不同,不会自己上岸么?”
“会,不过你那时心善,总是将我捞起来。”
“……”木子俍哑口无语,片刻,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在里面,可曾见过我二哥哥?”
“未曾。”
木子俍一瞬,即觉得失落,又安下心来,那里面没有,便表示着,她的二哥哥是不是已经轮回转世,若是那样,木子俍的前尘往事,也总算才能放下。正忧心之中,却听得倾凌随意道:“不要担心,黄泉阴司那里会有往来众生的记载,去查一查不就知晓了。”
“可,阴司会同意么?”
倾凌笑笑,低头在木子俍额上亲了一下,“你难道没有听过什么叫做“仗势欺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