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盖房选的地方,大多都集中在了这个老村子靠西的方向。
或许这村子离城里远,平日里生人来往较少,康亭走了片刻,旧茅屋里出来一个端着水瓢的老人,看见康亭,招呼道:“谁家的娃娃,可是来寻人的?”
康亭停住,过去朝那老人拱手行了了礼,见对方白发苍苍,便开口道:“爷爷好,我是从别的村子里来的,确实想寻人。”
“寻谁啊?”老人似乎有些耳背了,侧着耳朵大声道:“我年纪大了,这个村子里老的少的都认识,你说说,你是来寻谁的?我给你指指路。”
康亭一喜,可张张口,心底一片茫然,试探着问道:“这里,可是有位叫安卿的姑娘,年岁算下该和我差不多大。”
“安卿?”老人眉头一簇,皱出几道深深的褶子,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道:“娃娃可是记错了?这村子里叫青青的是有一个,不过才七八岁,同你一般大的倒是没有。”
康亭有些失落,点点头应了一声,“那,谢过老爷爷了。”
既然没有,康亭也便没有再寻下去的心了,毕竟自己不过鬼使神差,到底在找寻什么,他也不知道。
谢过老人家,转回身走了几步,康亭似是心中还隐隐有些放不下,便又回头问道:“老爷爷,我记得约有十二三年前,这里是有个叫安卿的姑娘,她又瘦又小,眼睛却很漂亮,一直望着我的糖葫芦。”
隔了段距离,老人家耳朵似乎听不真切,康亭的话听了七七八八,依稀听到“十三年前”“眼睛”一词,便又皱起眉头,十分惋惜的道:“十三年前?造孽啊!”
康亭不明所以,又返回去问道:“什么造孽?”
似是提到了什么紧要的事情,那本来和蔼可亲的老人忽然拉起了康亭的手,压低声音神秘的问道:“是不是她回来了?回来报仇来了?”
康亭满心疑惑,“什么意思?”
那老人朝着康亭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干枯苍老的手一使力,拉着康亭朝着自己破旧的茅屋里去了。康亭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可以察觉的出来老人并无恶意,也就顺从着进了黑洞洞的屋内。
原本房门开着,老旧的房间里还能透进一丝光亮,老人进门之后哐当一关,整个屋里便黑压压的,分不清白天黑夜。
破旧的桌角上,一盏油灯幽幽燃起,老人给康亭拉了把吱呀乱响的凳子,自己寻了个木墩坐下,叹一口气,便惋惜道:“我老头子虽然老了,耳朵不好使,但是记性却是一顶一的,若是说这村子里有没有同你一般岁数的,叫安卿的姑娘,那便也是有的,只可惜,她人已经不在了。”
康亭心头一紧,赶忙问道:“她,她……”张口了,发现自己笨嘴拙舌,不知该从何问起。
老人哀叹一声,摇摇头道:“那是个命苦的娃娃。”
康亭不语,静静的听着,唯恐自己一句话说错了,便会将老人的记忆打散。
“那女娃娃的爹爹是个酸秀才,念了几本书,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家里人省吃俭用供他到城里拜老师,他却色迷心窍,把钱都败到了妓院里,那时他那媳妇刚生了个小子,整日里哭哭啼啼,老爹娘气的一病不起,这还不算,那安秀才还悄悄卖了家里的房屋田地,要拿到妓院里给妓女赎身,当年要不是有四周邻里借给那一家子几件破草房,怕是就要流落街头了。”
康亭听着,也簇起眉头,“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老人年岁大了,看的到底通透些,无奈道:“这世上是有错的人,可不全然都是错的人呀!那安秀才拿着钱,并没有将妓女赎出来,那妓女没能等到赎身就重病咽了气,安秀才花了钱财,抱着他和妓女的女儿回了家,那女娃娃生的不似我们村里人,又白净又乖巧,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漂亮极了。”
边说着,那老人家的语气慢慢变的沧桑起来,仿佛历经世事,已然看淡人间。
“后来,安秀才回到家中,走到哪里,家里人和街坊邻居都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一开始那安秀才任人指责也不言语,后来便有些失心疯了,一日家里人没看住,摔到井里淹死了,后来就剩了女娃娃,和秀才的媳妇孩子在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