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高照。
林渊先办了出院手续,学校那边给请了几天的假调养身体,校长当即允诺,没有对林渊的逃寝行为进行任何追究。
上车回家的时候林渊忽然问起了正事:“下葬了吗?”
李洪杰系好了安全带:“说是今天下午,你这身体还能去?”
林渊坐在副驾上也系好安全带:“不死就要去。”
雪已经停了,天气预报上说的两天就只下了一天,路面上接着厚厚的冰,一路上有很多小轿车陷在冰坑里开不出来被车主无情暂时抛弃在原地。
前面不远有辆小货车开足马力在冻成冰的路面上挣扎,左右摇摆差点翻车,林渊看得心惊肉跳。
李洪杰问:“还去吗?”
林渊还是毫不犹豫:“去。”
李洪杰点了点头,驾驶着自己的奥迪拿出开车追凶的12分精神在路面上缓缓前行,孤儿院离市区虽然不算太远,但如果以这种在冰面上爬的速度恐怕晚上也到不了地方。
林渊看着这车速心里直痒痒,又不敢催李洪杰开快点,急得坐在副驾上摇头晃脑。
李洪杰瞥了他一眼,双手握紧方向盘,成熟的壮年男子变成了头文字D里的热血少年:“看来是时候让你见识见识警局车王的实力了,坐好了,我要加速了!“
林渊十分激动地坐在一旁看着李洪杰施展车技,手脚并用一顿操作异常犀利,专注的神情很像昨天晚上戴上耳机唯我独尊的方宇。
三个小时后,李洪杰带着林渊来到了孤儿院的门口。
冬天的晚上来得很快,天已经快黑了。
故地重游,林渊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心情。不远处的保安亭,远一点的三层小楼,更远一点的小树林,这里好像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李洪杰推开车门下车:“来得太晚了,最后一面肯定是见不着了。”
外面风刮得很大,今年的冬天好像比以往的冬天都要冷,林渊缩着脖子一抖一抖地往前走,忽然刮过来一阵大风,吹得林渊忘了自己是谁。
他走进保安亭,看到两个陌生的面孔,有个大叔问他:“小伙子你找谁?”
林渊心里感觉不妙,赶紧问:“黄大爷李大爷呢?”
那大叔摇摇头:“不认识,小伙子你找错地方了。”
林渊叹了口气,扔下一瓶茅台和两条中华,说:“没找错地方,这些原本是给他们的,现在给你们。”
另一个大叔蹭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宛如年轻二十岁:“说真的?”
林渊点了点头,问:“老院长埋在哪?”
保安指了指孤儿院旁边的一个小山头,林渊点头说了声谢然后转身走人,俩大叔送到门口露出如暖阳般灿烂的笑容祝他好运。
林渊碎了一句:“好运个屁,差点被烟呛死。”
李洪杰叼着烟走过来问:“埋哪了?”
林渊朝着那边的小山头努了努嘴,把半张脸藏在厚厚的衣服里,一句话不想说,怕嘴里灌风,怕眼睛被冻出水。
一路迎着风踏着冰,走三步滑两步,李洪杰在后面推着他一点点往上爬,天越来越暗,终于看见一个矮矮的坟堆,上面立着一个石碑,石碑上有老院长慈祥的笑容。
他不讲习俗,也不让儿孙张扬,一座小坟堆就孤零零地在上坡上,这里能看得到日出日落,也能看得到孤儿院里的斑点灯光。
“你这老头说走就走,不地道。”林渊嘴里缓缓冒着热气。
“我知道你没死,快点爬出来,我被火烧被烟熏都没死,你不可能会死。”林渊搂着墓碑,怀里冰凉冰凉的,“我给你暖暖身子,你快点,天快黑了,看不清路。”
李洪杰背过身子,一根烟抽完又点着一根烟。
“你还没给我圣诞礼物呢!”林渊喊:“你别赖账啊!”
哭不出来,怎么会哭不出来呢?他心想。
李洪杰看着灯光渐起的孤儿院,思绪渐渐飘远,他回过神曼声说:“老院长今年78,寿终正寝,合眼前还念叨你,让你好好的。”
林渊的脑袋昏昏沉沉,他也想老院长能好好的,可惜这种话有人说给他听,没人说给老院长听。
站在寒风里陪着老院长又待了一会儿,李洪杰说:|“天快黑了,走吧!”
林渊把自己带过来的小台灯放在墓碑前,轻声说:“给他照亮,天太黑了。”
走的时候林渊留下一句:“没电了记得托梦,我来给你换电池。”
下了山,林渊看见车旁边站着一个小黄毛,嘴里叼着烟四处张望。
“麻烦让一下。”林渊说。
李洪杰掏出钥匙开车锁,奥迪嘟嘟两声闪了闪车灯,小黄毛把烟踩在脚底,看着林渊的眼神全是蔑视:“林老三,你还好意思回来?”
林渊抖了抖,没把震惊写在脸上:“我回不回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金永昌点了点头表示赞叹:“很好,几年不见硬气多了。”
林渊拉开他,说:“跟你没关系。”
金永昌歪着脑袋续上一根烟:“是和我没关系,你生下来就跟我不一样,也和老大不一样,你就是过好日子的命,我们就活该孤苦无依。”
“那事我暂时不跟你追究,你别来烦我。”林渊挥了挥手想让他走。
“那是你欠我的,也欠老大的!”金永昌冷哼一声转身走了,身影融进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