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更显得偌大的宽厅极是空旷。
早有听差拿了盏油灯引路,苏徽意一路被簇拥着上了楼,军靴踩在绵厚的地毯上,印出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他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晕中,显出病态的白皙,那一双如同寒冰洗练的眸子冰冷惑人,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却无端的让人噤若寒蝉。
二楼至走廊尽头的这一段路极长,苏徽意推开门,就见两盏油灯各放在床头,沈蔷薇安静的躺在床上,面上毫无血色,那雨凄厉的下着,她的眼泪也是滚落的往下掉,见她那模样,似是被什么梦魇住一般,那样憔悴可怜。
随行而来的西医并护士已经快步走了进去,卧室内的刘妈见到医生来了,终是放了半颗心,又一眼瞥见跟进来的苏徽意,不免就是一愣,守在一旁的韩莞尔也是明显的吃了一惊,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无言。
苏徽意不过看了一眼,就出了卧室。韩莞尔很快也跟了出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苏徽意,冷声说:“七少真是好狠的心肠,纵使姨夫千错万错,可表姐与你一同长大,如今沈家倒了,你却对她不管不问,还亲自下令枪决了姨夫,凉薄成这样真是令人心寒。”
厅内点着昏黄的烛火,夜色混着雨水一齐吞并而来,直压的人呼吸都困难。
苏徽意瞥了她一眼,淡淡说:“沈平生咎由自取,我身在其位不谋其政,未免说不过去。”
他顿了顿,冷声说:“我与沈蔷薇本没什么关系,我无故担了叔叔的责任已经很是头痛,还要我事事为她操心也太不合适,这样的旧情,我只念一次。”
韩莞尔怔了怔,隔了半晌才气急败坏的说:“好一个面冷心硬的七少,我今天真是领教了。”她说完,就转身进了卧室。
苏徽意因连日的忙碌,已有段时日没能好好休息,此刻听着雨声,却疲意渐消。抬眼看向窗外,迷雾一般的黑,寒涔涔的覆上来,他本就心绪不宁,随手就掏出口袋里的烟,兀自划开洋火,默默抽了起来。
苏家原是旧式家庭,他自幼承父严教,不同于其他世家子弟,又年纪轻轻身处高位,在人前从来都是处之淡然,即便如此思绪万千,仍旧是面无表情。
约摸过了近一个小时,西医推门走了出来,对着苏徽意恭敬的说:“七少,沈小姐的情况有些麻烦,如果明早仍旧高烧不退,需要马上送医院治疗。”
苏徽意听后倦怠的挥了挥手,那西医因常年跟在他身边,很懂得察言观色,当即不敢多言,只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侍从主任潘青延。
潘青延素来晓得七少的心思,知道眼下什么才最紧要,于是客气的引了西医出去细谈。
副官林宁走过来,低声说:“七少这次为了沈小姐的病冒然赶来,已经很是招眼,况且官邸还有家宴……”
原本赶上这样的节里,督军府是有家宴的,苏大帅虽是草莽出身,却极其看重年节旧俗,不论大节小节,总喜欢一家团圆的氛围,今年苏徽意的五姐去了美国,苏大帅倒是惦记起了小儿子,一早就打了电话到军部,让苏徽意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回官邸。
苏徽意扫他一眼,林宁当即一凛,明知眼下境况不好与七少起冲突,却也不得不为之。七少此行,只怕有不少双眼睛都盯在他身上……思及此,林宁加重语气说:“七少,该回去了。”
他本是跟在苏徽意身边最得力的副官,这位太子爷儿的心思他多少知道几分,只是如今七少每走一步都是岌岌可危,稍不留意就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林宁恭敬的说:“这其中利害得失,还请七少明白。”
苏徽意沉默着,耳畔是雨声,好似永远也落不完似得,轻飘飘的漫上来,他看着门口那支燃着的蜡烛,火苗如豆,现出浅浅光晕,忽明忽暗的在他眼前跳动。
这厅里静悄悄的,倒好似将夜拉的幽长,这夏日的天原本就是长的,他忽而起了身,阔步朝外走,一行侍从官忙就跟在了后面。
潘青延没想到七少走的这样匆忙,他本在吩咐西医留在沈府照看沈小姐,见了七少,紧跟在后面一同出了大门,车子很快发动,不过一个转弯,就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