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摇头。见母亲连连给我使眼色,我只好住嘴不再瞎问。
俞大夫去了哪里?我每天抱着希望盼着他第二天能来。
但直到第三天他也没有来。第四天,我浑身已舒坦多了,慢慢地快忘了过招的事情,也不再期望他来与他交手。我开始希望我们可以和平共处,不要因为我的怪异的想法吓跑了他。
来与不来,我都在这里,我可以试着只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但意外地,三天后,俞大夫却来了,他仍然带着花。我不由想起孙大夫透露的花是他亲自选订的话,我心里无由地便甜蜜得很。
可是不巧的是姐姐也回来了,我真希望她再过几天再回家。
姐姐风尘仆仆,她好像是满载而归,回来父母便围着她。听她滔滔不绝地讲了很多一路的见闻和乡下的故事。
看来诗茵这回真的不是弄着玩的,放着好好的米国高知日子不过,不知她回国要折腾什么中式花样。
她讲的是某个村庄孤寡老人自立自强,不愿拿**补贴高龄劳动让人感动,还有一些残疾儿童上学医疗条件和校舍设施陈旧需要帮助的故事。
“没想到农村还有这么贫困的村庄,简直让人不忍直视!这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我一定要努力把这个项目完成!”
父母并没有了解太多她真的要做什么,只是一再嘱咐她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一个人单独前往。
至此,我仍然一丝也没有看出姐姐和俞大夫有什么关联。我想如果真有,那也一定是因为我。
因为每次姐姐和俞大夫见面的场景,他俩的表情显得格外的生分客气。我甚至觉得他俩交流如同五星级服务人员说话一样,彼此鞠躬点头。
这次我还终于看见了父亲,父亲没有对我笑,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我一眼。
这次父亲老顾竟然是与俞大夫一起出现的,我那些招式在心里全部自行缴械投降。我满怀欠意地叫了一声“爸爸”,他似乎也没有听见。
父亲是在责怪我的不小心吗?还是其他?我不明白以前一向对我慈爱有加的父亲,为何突然间变成了严父!
母亲想圆场,却又还是停住了。姐姐对我吐舌头,姐姐的意思是,你看,咱爸爸就是这么率性可爱!
人多热闹的时候总是扎堆,其实我希望俞大夫在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才好。
父亲的脸色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他的额角不知何时已长出了好些白发,连胡子也白了好几根!
“爸爸!”我又歉意地叫了一声爸爸,他这才“嗯”了一声,表示承认并接受了我的现在。
还好,父亲并没有当众责怪我,在我面前也丝毫没有提起因车祸引起的其它若干令他不满的其他事情。
我也就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我努力装出一副健康的样子,对他们所有人挤出一脸的微笑。
我听见父亲极尽尊敬地对俞大夫说:“俞院长,辛苦您了,难得您还来亲自看她。她的伤口发炎好得差不多了,这段日子真不知该怎么谢谢您才好。”
“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的!”他开腔说话,他的声音真好听。
我看见一双温柔含情的眼睛,从我爸的脸上顺移到我的脸上。
“彩云,你好!我是俞逸凡!愈合不要一颗心的俞,安逸的逸,平凡的凡。”他用始终含有笑意的双唇,正式与我对话。
“你的医生,也是交通事故的倒霉鬼。”他还正式伸出手与我握手,意在祝我康复。
“你好,俞大夫!”我礼貌地伸出手。
他温暖的大手握住我冰凉的小手!
我突然记起来这熟悉的声音,好似听过无数次这样的呼唤,我那时是躺在病床上吗?
当时他的手紧握着我的手,拼命地按住我的额头,轻言地安慰我。他一直在我耳边说:“彩云,闭紧眼睛,不要怕,放轻松。”
我听见磁盘里铁器轻微碰撞的声音飘远了,他的声音,像飘在远处的天国。轰隆隆的爆破嘈杂声里,唯有他的声音清晰有力……
而且他的眼神,他的脸上的神情,好像在哪里见过,多么熟悉。
“你就是那个倒霉的司机?幸好是我命大,不然你就完了!”然后我又抱歉地说:“花了你不少钱吧,实在是对不起,不过以后你要小心!”
他一直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只是对我蓄意深刻地一笑。
我在想,当时,我为什么一直不曾睁开眼睛看过他?我为什么要将眼睛闭得那样紧?
而现在,如此清晰的他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却不敢相信了。他是如此的年轻,富有朝气。还有他的声音与眼睛,为何如此亲切?
我梦中的白衣少年?然道是众里寻他千百度,他却在我眼前?
父亲连忙给我使眼色:“还不赶紧谢谢俞大夫,你的一条小命都是他给捡回来的,这些日子没少麻烦他了。”
“我……不用了,谢谢你。”
我词不达意地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不知道到底是要责怪他,还是要感激他。我的声音有些古怪很不自然。我将眼光投到别处,太不争气,我的脸发烫了。